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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:喜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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凰子絮和丹羽蘅的婚禮還有一日便要舉行,金梧殿各處宮宇張燈結彩喜慶非凡。操辦婚禮事宜的主事和做事的侍女奴仆來回奔跑,一片繁忙景象。

丹陽爍讓凰子絮回到紫霞殿好好休息一番,因他連日來一直照看陪伴丹羽蘅,衣不解帶十分辛苦。明日大婚還得應酬賓客,可不能一臉疲憊之相。

雖說凰子絮照顧丹羽蘅乃是心甘情願,並不覺得辛苦,卻也不好拒絕丹陽爍一番好意。於是他依依不舍的與丹羽蘅道別,回了紫霞宮自己的住處。

他前腳剛回,後腳便跟來幾位白衣妙齡侍女,手裏端著盛有新郎金鳳祥雲紋喜服,寶石羽冠和鞋履的木盒子。一名領頭的侍女叩門輕聲說道:

“稟凰長子,奴婢奉翼王之命送來喜服,請凰長子試一試,若是不合身還能立刻差人改動。”

凰子絮打開房門,高興的說道:“既然是翼王吩咐的,那就放下吧,我這就試一試。”

“奴婢們侍奉凰長子更衣。”侍女低頭頷首答道,令凰子絮有些不好意思。他從小便流落人間,衣食住行都是和師父淩虛道人在一起,自然是自己打理一切,如今這些侍女奴仆的盡心侍奉倒是讓他很不習慣。

“你們還是放下吧,我自己來!”他紅著臉說道。

侍女們紛紛跪下,回答:“請凰長子更衣!”

凰子絮瞬間便僵在了那裏,不知所措。

“滾出去!”一聲女子的斥罵從門口傳來。凰子絮和幾個侍女齊齊望去,只見一名身穿鵝黃色花鳥紋流光紗裙的少女立在門口。

侍女們有些驚訝的回過頭看著凰子絮,不知道那名女子是何來路,自己幾人是否應該退下。

凰子絮有些尷尬的說道:“你們暫且退下,我一會兒再叫你們。”

侍女們紛紛起身回答:“是!”便退出了門外,都站在門口侯著。

少女漠然的看了她們一眼,走進了屋中。她走到放著幾個木盒的桌邊,冷冷地瞟了一眼大紅色的喜服,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。

“瀞玉,你找我?”凰子絮也覺得那身喜服有些刺眼,一時有些尷尬,便隨意的問了一句。

瀞玉沒有回答他的話,而是朝著那喜服點頭稱讚道:

“丹陽爍果然是十分寵愛他這小女兒,所有物品皆是名貴無比。黃子絮你這個岳父大人出手闊綽,對你真是沒得說!”

瀞玉那樣說確實沒錯。單說那喜服,便是用天絲所織,鑲嵌丹鳳尾羽之紅色毫羽,以金線繡出祥雲圖案,光線照射之處熠熠生輝,十分華麗。而寶石羽冠則是以數枚紅色寶石鑲嵌在金冠之上,金冠被雕刻成鳳羽狀,既莊嚴又華貴。不要說是相貌英俊的凰子絮穿戴上,就是長相一般的人穿戴上,也能顯出不一樣的氣勢來。

凰子絮臉微微發紅,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。

“我能摸一摸嗎?長這麽大,我可從來沒有摸過這麽漂亮的衣服?”瀞玉突然望著凰子絮說道。

“當然可以。”凰子絮回答。除了娶瀞玉,其他的要求只要是他能辦到的,一定不會拒絕。

瀞玉聽他那麽爽快的便答應了,微微一笑。她伸出雪白的手指,摩挲著喜服上美麗的鳳紋和祥雲,眼中閃過一絲冰冷。當她的手指劃過一朵祥雲的時候,一枚細小的毒針迅速的刺入了她手指的皮膚,殷紅的鮮血瞬間便流了出來。

瀞玉憤怒的一把抓起那件喜服,手中積聚靈力,突然紅光閃現,喜服瞬間便被撕裂成無數的碎片。她的手指因為使用了靈力,那被毒針劃破的地方順著血脈延伸出一條淡淡的黑線,緩緩地朝心脈的方向生長。

瀞玉的手指一陣麻木,她難過的皺了皺眉,突然轉身朝著凰子絮大聲罵道:

“黃子絮,你辜負了我父母的一番信任,也辜負了我一番情意。你不過是利用我保護你回到鳳棲天而已……我恨你!我恨你和丹羽蘅!我偏不讓你們稱心如意!”

說完,淒厲的大笑起來,眼裏滿是淚花。

凰子絮早就被她的舉動驚呆了,他望著滿地的喜服碎片,心裏有些後悔。雖然瀞玉做什麽他都不應該與她計較,但明日便是他與丹羽蘅的婚禮,沒有了喜服豈不是會令翼王丹陽爍難堪?

即便凰子絮不願意追究瀞玉,但若是丹陽爍知道是她毀了喜服,那丹鳳翼族也不可能再有瀞玉的容身之處了!想到這裏,凰子絮難過的朝著瀞玉低聲說道:

“瀞玉,我知道你怨恨我。可是你……你毀了喜服,翼王定然不會輕饒你,這可怎麽辦才好啊?”說完,連忙跑到門口將房門關上,生怕被那幾個侍女看見或者聽見了。

瀞玉冷笑了一聲,譏笑道:

“你是怕自己做不成新郎吧?你居然還擔心起我來了?真是可笑!從今以後,你便是丹鳳翼王的乘龍快婿,丹羽蘅的夫君,凰族名正言順的王。你走你的陽關道,我過我的獨木橋,我的事不勞你費心!丹陽爍對我要殺要剮,那也是我自找的,與你無關!”

說完,她便跌跌撞撞的朝著門口走去。用了許多的力氣才打開那道房門,一出門又跌了一跤。她掙紮著站起身來,一邊歪歪斜斜的走著,一邊笑嘻嘻的大聲叫道:

“凰長子的喜服就是我曾瀞玉毀的,你們能拿我怎樣?哈哈哈!”

凰子絮追到門口,大聲喊道:“瀞玉!瀞玉!”

本來還想追出去,卻被那幾名侍女擋著了:

“凰長子,奴婢們侍奉您更衣吧?”然後便簇擁著凰子絮朝屋子裏走去。待走到桌子前一看,都傻了眼。

“原來那個女孩說得是真的,喜服果然被她毀了!快去稟報翼王,這可如何是好?”領頭的侍女連忙吩咐後面的侍女說道。

“是!我這就去。那個女孩是不是要抓住她?免得她跑掉了,咱們不好交差。”後面的侍女問。

“那你去稟報翼王,我帶著其餘人去抓住那個女孩。”

領頭的侍女說完,帶著另外幾個侍女趕緊跑了出去。

凰子絮也跟著她們往外跑。

一名侍女指著不遠處倒在地上的身影大聲喊道:“她在那裏!”

一群人立刻蜂擁而上。

領頭的侍女小心的看了看,說道:“她好像不太對勁啊?死了嗎?”說完,俯身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。

“氣若游絲。管她死的活的,只要有了這女孩,我們便可交差而不用受罰!姐妹們,咱們趕緊將她拖走!”

領頭的侍女說完,招呼另外幾人拽的拽胳膊,擡的擡腿,便要離開。

“住手!”凰子絮趕了過來,大聲喊道。

幾名侍女傻傻的望著他,站在那裏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。

“凰長子,此女乃是毀壞你喜服之人,我們要將她交於翼王處置!”領頭的宮女說。

“你們將她放下!”凰子絮冷冷地說道,語氣不容置疑。

侍女們面面相覷,只得慢慢將瀞玉放下。凰子絮連忙走上前,摸了摸她的脈息,不由得蹙緊了眉頭。他見瀞玉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的血跡,便又拿起她的兩只手查看了一番。接著,又撩起瀞玉的右手衣袖,看見了那根觸目驚心的黑線。

看著奄奄一息的瀞玉,凰子絮的臉上浮現出異常痛苦的表情。

“瀞玉,你到底是怎麽了?”凰子絮鼻子一酸,眼睛有些發紅。他迅速抱起瀞玉,朝著金梧殿丹陽爍的正殿飛奔而去。

丹陽爍和三位翼王正在一起欣賞歌舞,美酒佳肴,弦樂飄飄。

幾名侍衛大聲喊道:“凰長子留步,幾位翼王正在歌舞助興,待屬下稟報……”

弦樂嘎然而止,幾位翼王呆呆的看著沖進來的凰子絮,他的懷中抱著一名黃色衣裙的女子。那女子似乎命在旦夕,一顆腦袋耷拉著,隨著那頭烏黑的秀發無力的擺動。一張美麗的臉龐血色全無,嘴唇青紫。

凰子絮朝著白慕雲走去,突然間跪倒在地。

“翼王前輩,快救救瀞玉,她恐怕不行了!”凰子絮說完,一臉的悲慟。白慕雲很是喜歡瀞玉,所以凰子絮首先便是哀求白慕雲施救。

白慕雲仔細一看,果然是瀞玉。連忙起身查看了一番。

“她怎麽會中毒?而且還是九死一生的奇毒‘蝕心寒鴆’?”他疑惑的朝著凰子絮問道。

“晚輩也不知道。瀞玉先前到我房中,將我的喜服毀掉,出去以後便倒在了地上。我一刻也未耽誤便趕來此處,料想各位翼王前輩見多識廣,應是知道解救之法。”

丹陽爍也在一旁,聽說瀞玉毀了凰子絮的喜服,立馬臉色一變,大聲說道:

“這女子真是膽大包天,竟敢毀了喜服!她既然犯了我丹鳳翼族重罪,豈有施救的道理!凰長子你怎可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?雖然她救過你,不過這與她私毀喜服是兩碼事,我勸你莫要介入此事,還是交給本王來處置吧!”

凰子絮突然朝著丹陽爍猛然跪下,哀求道:“岳父大人,瀞玉屢次救我於危難之中。若沒有她,我凰子絮早已命喪黑魔翼族之手。我欠她的,今世都償還不了。若她有事,我也絕不會強顏歡笑與您女兒成婚。”

丹陽爍聞言,既十分惱怒又無可奈何,只得大聲說道:“你,你……行,今日看在你的面上,我暫且放過她。”話雖如此,丹陽爍卻心中暗暗決定:此女萬不能留在凰長子身邊,不能成為自己女兒的障礙。凰子絮對這女子的態度匪夷所思,著實令人心中不安啊!

凰子絮欣喜的朝著丹陽爍行了跪拜之禮,丹陽爍卻故意將頭扭向了一邊,臉色難看。

“這丫頭,也是被你及時發現並帶了過來。你且隨我去一趟白鳳翼族,她的‘蝕心寒鴆’之毒,唯有冰蓮花能解。”白慕雲說完,便要帶著凰子絮離開。

“且慢!”丹陽爍叫道。

“陽爍兄?你這是又要變卦了?”白慕雲不高興的問道。

“明日的婚禮,凰長子你莫要忘記了?大家可都等著你,凰王和凰後也在。”丹陽爍意味深長的看著凰子絮說道。

“晚輩記得,一定會準時趕回來!”

凰子絮說完,抱著奄奄一息的瀞玉,同白慕雲走出了金梧殿正殿,朝白鳳翼族行去。

瀞玉感覺自己被包裹在一層潔白的霧氣裏,清心而愜意的感覺縈繞全身。眉間有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,就像小時候在山泉裏洗澡,舒暢愜意。一陣如幽蘭般的香味兒侵入骨髓,令她感覺身體輕盈,在白色的霧氣裏,像雪精靈一般肆意的飛翔。

“瀞玉,瀞玉。”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。

是誰?是父親曾恭?或是母親佘小慕?還是最疼愛自己的佘爺爺?

不是的,不是的。

是凰子絮?瀞玉突然感到一陣揪心的痛楚,她不安的睜開了雙眼。看見不遠處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,是白慕雲和凰子絮。

耳邊傳來白慕雲的聲音:“如何?還是我白鳳翼族的冰蓮花最為厲害吧?能護心脈能解百毒。那‘蝕心寒鴆’乃是奇毒,只要沾血,便會順著人的血脈蔓延至神靈之冠。若不及時施救,很快全身毒發而亡。這施毒之人歹毒異常,真想不到丹鳳翼族居然還有如此毒物。到底是瀞玉得罪了什麽人?要對她下此毒手?她不過是個剛到丹鳳翼族的小丫頭,能與誰結下血海深仇?”

白慕雲百思不得其解,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。

凰子絮聞言一陣沈默。他回憶起瀞玉到他房中之後發生的一切,突然像發現了什麽,驚叫道: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白慕雲被他一驚一乍嚇了一跳,連忙問道:

“什麽?”

“瀞玉的手定然是被什麽東西所傷,所以衣服上才沾上了血。而她進了我的屋子中,只碰過我的那件喜服。”

“既然是你的喜服,那你怎麽會沒事?”白慕雲好奇的問。

凰子絮眼神一黯淡,輕聲回答:“因為我根本來不及碰那件喜服。侍女們剛要給我更衣,瀞玉就進來了。”

“這麽說,若不是瀞玉先碰了那件喜服,那麽被毒害的就是你凰子絮了?”白慕雲有些激動。

“難道是瀞玉知道有人要毒害我故意毀了喜服?她怎麽那麽傻!”凰子絮懊惱的說道。

白慕雲笑了笑說:“也不一定,也許她是真的看不順眼故意毀掉喜服,卻不小心被誤傷了!”

凰子絮反駁他:“瀞玉不是那樣的女孩子,我了解她。”

“你了解?你既然了解她,又這般急於救她,關心她的安危,為何你卻要娶丹羽蘅?你真的不愛瀞玉嗎?你確定?”白慕雲盯著凰子絮冷冷地問道。

“我?愛與不愛又如何?一個連自己生死都無法掌控的人,又有什麽資格談愛與不愛?人活於世,不過是許多的選擇罷了?我選擇的是丹羽蘅,我不求瀞玉能夠原諒,只是希望她能理解。”

凰子絮背對著白慕雲回答,看不清他的神色和表情。

“你?解決問題的方法有許多種,不見得非得做違背自己本心的選擇。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!凰長子!”

白慕雲說道,然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。

瀞玉將兩人的談話全部聽了進去,她沒有吭聲,任由眼角的淚滴順著臉龐落下。

“凰長子還是速速回到丹鳳翼族吧!還有幾個時辰婚禮就要開始了。你放心,瀞玉有我照應,待她恢覆過來,我便帶著她一起來參加你的婚禮。”白慕雲勸說凰子絮離開。

瀞玉連忙閉上眼睛。

凰子絮朝著瀞玉躺著的地方默默的看了一會兒,朝白慕雲點了點頭,然後離開。

白慕雲待他離開,笑著沖瀞玉喊道:

“醒了老半天了,你就不覺得偷聽別人談話很不好嗎”

瀞玉翻身坐了起來,深吸了一口氣,看著白慕雲故作輕松的回答:

“誰叫你把我那麽早救醒的?害我聽了不該聽的話,還得裝死人!”

“哈哈哈,看來你不但不會感謝我這個救命恩人,反而還要怪罪我呀!也罷!我救人救到底,你是躲在這裏舔傷口呢?還是去丹鳳翼族參加婚禮自虐一番?隨你挑選,我樂意奉陪。”白慕雲高興的說道。

“該面對的,早晚要面對。回丹鳳翼族吧!”

瀞玉站起身來,眼神堅定的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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